符合民意，卻牽強的判決——對瓊瑤訴于正一案判決的簡單評析

來源：IP知識產權論壇    發(fā)布時間：2016-08-18 09:59:00　　瀏覽：1293

　　12月25日，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對瓊瑤起訴于正等侵權案進行宣判。陳喆（筆名瓊瑤）被認定是《梅花烙》劇本的作者及著作權人。判決要求，自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電視劇《宮鎖連城》的復制、發(fā)行和傳播行為。被告余征（筆名于正）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刊登致歉聲明，向陳喆道歉，消除影響。余征及湖南經(jīng)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等四家公司于判決生效10日內連帶賠償陳喆經(jīng)濟損失及訴訟合理開支共計500萬元。陳喆的其他訴訟請求被駁回?！　斦f，這是一份“符合民意的判決”。對于案件涉及的法律適用問題，說理相對充分，邏輯較為嚴謹，體現(xiàn)了法官的理論素養(yǎng)。然而，從判決書所顯示的內容來看，仍有許多值得商榷之處。在此，筆者簡單談幾點“違背民意”的感想。
　　一、關于思想與表達的界限劃分
　　一審法院認為：“就情節(jié)本身而言仍然存在思想與表達的分界。區(qū)分思想與表達要看這些情節(jié)和情節(jié)整體僅屬于概括的、一般性的敘事模式，還是具體到了一定程度足以產生感知特定作品來源的特有欣賞體驗。如果具體到了這一程度，足以到達思想與表達的臨界點之下，則可以作為表達。”
　　由此可見，法院將戲劇作品思想與表達區(qū)分的標準認定為“一定程度足以產生感知特定作品來源的特有欣賞體驗”。以筆者的陋見，這一標準是一個重大的理論創(chuàng)新，但是從何而來，其依據(jù)和理由是什么？不得而知。
　　二、關于整體主義的比對標準
　　一審法院認為：“劇本《宮鎖連城》相對于原告作品小說《梅花烙》、劇本《梅花烙》在整體上的情節(jié)排布及推演過程基本一致，僅在部分情節(jié)的排布上存在順序差異，但此類順序變化并不引起被告作品涉案情節(jié)間內在邏輯及情節(jié)推演的根本變化，被告作品在情節(jié)排布及推演上與原告作品高度近似，并結合具體情節(jié)的相似性選擇及設置，構成了被告作品與原告作品整體外觀上的相似性，導致與原告作品相似的欣賞體驗。
　　由此可見，法院采用了整體主義的比對方式。筆者認為，采用整體主義的比對標準沒有錯，但不應當作為一種主要的比對方式，還是要結合“抽象—過濾—比較”的分析方法。通常而言，對于簡單元素構成的作品，比如視覺藝術作品，采用整體主義的比對較為合適。而對于復雜的文字作品，不應簡單采用整體比對方式，因為這擴張了版權人的權利，這被控侵權方非常不利。在本案中，法院只采用這一方式比對，對被告非常不公平，也意味著被告必然敗訴的結果。
　　三、關于21個情節(jié)的比對
　　實際上，本案不涉及多么復雜的重大理論問題，關于原告方指控的21處情節(jié)，才是比對的重點，也是判決書應當特別重點闡述的。對于每個情節(jié)，法院應該采用“抽象—過濾—比較”分析法，認真分析，細致說理。然而，筆者看了整個判決書內容，非常地遺憾，并沒有看到任何有關這部分的內容。不得不說，在關注度如此之高，涉及整個編劇界、文化界利益的重大案件，法院的說理太不充分，最終的判決結果很難讓各方信服，被告上訴也是必然。
　　四、關于禁令的判決結果
　　法院最終判定被告湖南經(jīng)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東陽歡娛影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萬達影視傳媒有限公司、東陽星瑞影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電視劇《宮鎖連城》的復制、發(fā)行和傳播行為。
　　筆者認為，法院的這項判決機械理解了法條，反而是可以實現(xiàn)理論創(chuàng)新的地方。著作法的根本目的在于促進文化的繁榮和創(chuàng)新，保護版權人的利益只是手段。而對于成為已構成全新作品演繹行為，法院要審慎的適用禁令。比如在著名的Compell一案中，大法官Leval就指出，“即使有些行為可能無法主張合理使用的情況，但其利用他人作品之情形仍然具有部分原創(chuàng)性與獨立價值存在的話，為了豐富公共利益之目的，法院應該盡量不去使用強制命令的手段，而為處理這些問題，我們應該尋求合理的報償機制來處理這樣的一個問題。”
　　一個如此關注度的判決，本應該在作者與社會公眾之間劃定明確界限，但是，這一判決并沒有做到這點，只能期待二審判決了。